《人世間》是當代作家梁曉聲所創作的長篇小說,小說以宏大而縝密的現代性意識和代入感極強的濃郁生活況味,顯示了一種破繭重生的現實主義再造追求。小說圍繞平民弟子周秉昆的生活軌跡展開,向我們展現了粗糲現實主義的真實和力量。
《人世間》是一部有史詩質感的好書,從知青年代、三線建設、恢復高考……到特區開發、下崗轉崗、個體戶和棚戶區改造……生動反映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國家政策調整對兩個區域經濟發展的深刻影響。書中以小的人物的命運變遷,展現了時代的無奈。故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信念,但《人世間》的好人卻鮮少獲得真正圓滿的結局。當上天終于打開黑暗中的唯一一扇窗時,卻又狠狠掐滅了所有光源,希望和轉機破碎,人物再次陷入絕望。但他們總選擇與不公和解,正如周秉昆所說,“覺得苦嗎?自己嚼嚼咽了。”生活永遠像一把老舊風琴,一波困難接著另一波困難,一個坎兒接著另一個坎兒。
周秉昆作為故事中的好人,一生勤勤懇懇,但生活潦倒,終于兒子考上了清華大學,拿到了美國高校全額獎學金,卻因見義勇為被人槍殺。為了給兒子討回公道,周秉昆卻無意在口角中失手將人打死,坐牢九年,趕超作為故事中的好人,一心一意經營家庭,卻身患尿毒癥,在痛苦和煎熬中選擇臥軌自殺,周秉義作為故事中的好人,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卻招致罵名,連累家人受苦煎熬……書中的人物一次又一次地面臨生活的寒風,精神上一次又一次地被炙烤。
但即使遭遇了諸多的不幸,底層道義的溫暖與崇高仍在詮釋平凡人生的重要意義。“善良是抵御艱辛的利器,美好人性是覆蓋現實冷峻的棉帛。”《人世間》將廣大最普通、最平凡的人物融入到故事中,挖掘底層人物身上閃閃發亮的善良、質樸的精神,確認普通的人生也是有意義的人生,彰顯了日常美學的動人,形成了一種超越性的世俗文化僭越。
鄭娟是一個不幸的人,隨著故事的發展,她的傷痛也在一點一點被揭開。面對生活帶給鄭娟的苦難,鄭娟仍然選擇堅強與善良,選擇勇敢直面愛意和自己的心意。周蓉強烈要求上山下鄉,遭受了周家全家的反對,她自私、選擇違背父母,但她同時美麗、堅定、敢愛敢恨。在周秉義和郝冬梅所在的知青點,有一個逃避勞動的女知青陶俊書。她不合群、不愿意干活,為了回城,甚至愿意委身其他男人,直到她坦白,自己偷懶是為了保護自己愛彈鋼琴的手。最后,陶俊書為了維護正義,她站出來指證檢舉罪惡的干部,寧愿承受罵名和侮辱也要揭示真相。
《人世間》的故事讓我想起了余華筆下的人物和故事。那些故事中的人物都在平凡的生活中苦苦掙扎,卻屢遭不幸。余華的故事總以零度介入的方式展現悲劇美,從旁觀者的角度將人物生活的坎坷娓娓敘述。《活著》中,福貴一生苦難,悲劇貫穿了整個主題,但書中仍然告訴我們希望,“人是為著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在故事的創作中,我們不能忘記“人民是歷史真正的主人”,即使是平凡普通人的故事,也有著生命力和閃光點。正如周安華教授所說,努力認識和表達底層社會的內心情感,尋求與廣大人民群眾的精神共振,才是當代藝術創作應有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