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長城上向下望
西安女作家徐伊麗在抗擊疫情期間百無聊賴,在家整理這幾年去考察長城的資料。本來,我們倆說好要一起寫一些關于長城題材的作品的。去年初,我都聯系好北京慕田峪長城和河北金山嶺長城,想去那里深入生活。不料,我春月生病,就給擱置了。
徐伊麗本不是西安人,她出生在武漢,后來婚配到西安。想來這長江邊上的女子從事文學創作近二十年,出版了散文小說十幾部,很早就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本該再擴大創作戰果,可她這些年卻癡迷對古長城的研究。在這期間,她還反復考察秦直道、鄭國渠、靈渠、阿房宮、秦淮河等,為此寫書拍電視劇。去年在一次微信交流中,她神秘地告訴我,她想在西安做一家秦直道餐廳,說她的商標都注冊了。
徐伊麗開著自己的文化公司,做一些她喜歡的文化項目,往來于武漢和西安之間。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想必對徐伊麗的刺激不小。我微信問她狀態如何,她回復說一切安好。我說你這語氣有點特朗普風格。她會心地一笑。在這緊張的季節,一個女孩子還能會心地一笑,讓我感到今天立春真的有點春天的氣息了。
我不知道徐伊麗這些年掙了多少錢,她只說她把錢幾乎全部砸在對古長城的考察上了。她考察古長城,除了她自己,還要帶上幾個工作人員,開自己的私家車,一出去就十幾天。到目前,她的雙腳把戰國到秦漢時期的古長城遺址都跑遍了,光她搜集的文字、照片、影像資料,足可以開個古長城博物館了。
看到徐伊麗,我想到當年的黃宗英拍大型紀錄片《望長城》,也想到羅哲文把畢生的經歷都獻給了對長城的保護。我還想到,我第一次登長城的情景:
1984年,在我還上高中的時候,我去北京郊區的懷柔參加了一次北京郊區文學青年培訓班。這個消息,我是從報紙上看到的。當時,報名費要交18元。就是這18元,還是我賣了不少廢銅爛鐵,再跟父母軟磨硬泡要了點錢勉強交上的。記得我們住的地方是懷柔二招,緊鄰公路的一座簡易二層樓。當時的縣城,這已經是不錯的建筑了。
會議期間,我們聽各種文學講座,然后是分組討論。因時間久遠,我已經不記得大多數人的名字了。我永遠不能忘記的是我那次結交的朋友高國鏡。那時,他還是京西門頭溝的一個羊倌。國鏡身高快一米九,雙眼炯炯有神,頭發天然的自來卷,說話聲音愣愣的。他不善言談,但愿意聽我聊天。
會議第三天,組織者安排我們去慕田峪長城參觀。在此之前,我是沒有去過長城的。雖然知道北京延慶有個八達嶺長城,可路途實在太遠了。此時的慕田峪長城剛開放不久,很多基礎設施還很不完善。我們與會的一百來人,很是興奮,大家紛紛結伴攀登。當時,大多數人還沒有照相機,我和高國鏡無心照相,便走向一個高高的敵樓。順著敵樓的垛口往四下望,崇山峻嶺,真是遼闊啊!我對國鏡說,再過二十年,如果我們再來慕田峪,不知道我們的國家要發生怎樣的變化呢!國鏡說,也許我們會成為浩然那樣的作家!我知道,國鏡的文學夢比我要做得更長遠。然而,就在我們兩個無限憧憬未來之時,突然在垛口的幾十米下面,我們看到一個背著竹筐的老人。那老人有六十多歲,穿一件黑色的破棉襖,面色黝黑,佝僂著后背,每走一步,他就用手中的鉤子去撿地上的垃圾和汽水瓶子。我問國鏡,你說那老人是公園雇的清潔工,還是附近村里的老人?國鏡看了看,喃喃地說,可能是附近山村里的老人。他撿垃圾,不止是為了防止污染,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把那垃圾中有用的東西挑出來賣錢。國鏡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能震懾我。我說,想不到在世界上這么有名的萬里長城腳下,我們還有老百姓沒有過上美好的生活!聽了我的話,國鏡眼里噙滿了淚水。我問,你想到了什么?國鏡說,他想到了他抗日戰爭中犧牲的爺爺,還有他一輩子在大山里艱辛生活的父親!
從長城上下來,我和國鏡一直默默無語。因為這次長城的一幕,我們倆成了終生的朋友。
多年以后,我又去過很多次的長城,也曾在八達嶺長城腳下小住過。2016年,中國散文學會會同河北省灤平縣人民政府共同舉辦了首屆全球華人長城散文金磚獎,吸引了眾多的作家參與。這其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來自河南周口的回族女作家阿慧。為了寫好散文,她一個人坐高鐵乘長途來到金山嶺長城,由于準備不足,她剛爬了二百米,鞋子就開綻了。無奈,她只好光著腳一步一步蹬上烽火臺。看著她的散文,我的心里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可以想象,徐伊麗考察古長城遺址肯定要比阿慧更加艱難。在我看來,其難的不僅是精力、體力、財力,更多的是一種定力與韌勁。徐伊麗告訴我,有一年她帶幾個人到華山西面的魏長城去考察。由于是夏季,人們到了以后,實在不愿跟她去受苦,紛紛改主意去游華山。她只好一個人獨自開車上路,沒想到到了森林深處,根本沒有路,她只好放棄車子,拄著登山杖前行。哪想,沒走多遠,竟然踩進沼澤,一下陷進半腰深,她驚恐喊叫救命,可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最后,她發現一米外有一棵小樹,便急中生智奮力用登山杖把樹鉤住,這才勉強上來。坐地下歇了一陣后,她用紙擦了擦身上的泥濘,便毅然地向山頂攀去。事后,她一想到這次經歷就后怕,當時的她不過三十多歲呀!
我一直期待著徐伊麗能盡快寫出關于長城的大作品。我當然也期待著某一天,徐伊麗約上我一起去登長城。我相信,我和徐伊麗在長城上的對話跟我當初與高國鏡的對話肯定有著截然的不同,這絕不因為徐伊麗是個漂亮的武漢女孩,更因為我們所處的時代已經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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