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電話
其實,我很害怕聽到母親的電話,尤其是晚上,尤其是深夜。
只要是母親來電,我的心從來都是忐忑的——老娘的心臟病不會又犯了吧?老爹不會又摔倒了吧?電話還沒接通,腦子里便閃過無數種可怕的念頭。
有一天凌晨三點,母親忽然來電,我惴惴不安地接通電話,她那邊老半天沒有聲音,我驟然緊張起來,一個勁地呼叫,就是沒有反應。我急了,手機一丟,抓個衣服一披,蹭蹭蹭蹭就出了門,開上車朝母親居住的小區飛馳而去。雖然5分鐘便到了母親住處,但這5分鐘絕對是火爐上的5分鐘。終于到了,我迅速開門,鞋也不脫就沖向父母親的臥室,大喊:“媽!媽!”當我打開燈時,卻發現二老好好地在床上躺著,母親被我吵醒,雙手撐著床坐了起來,一臉的迷惑:“鷹,你怎么了?”耳聾的老爹也被驚動,滿臉驚疑。我也被搞迷糊了:“媽,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嗎?不舒服嗎?”“沒,沒有啊,我沒打啊!”我從床頭柜上拿起母親的老年機:“打了!怎么回事啊?”母親說:“沒有啊,我先前上廁所,看了一下時間,該不會撥到了吧!”我松了口氣,接著便癱坐在母親的床上。
我緩過氣來說:“媽,讓你跟我們住一起,你說要吃齋念佛,要清靜,怕葷肴。可是你這動不動就響的電話,真的要嚇死我的啊!你要是沒事,能不能別打我電話!”
那以后,母親就很少給我打電話。
那時我在縣里工作,父母親雖然沒跟我住一起,但我每天都要去他們住處一次,時不時就陪他們吃餐飯,周末還要跟他們睡一晚,就睡在二老中間。母親可以天天見到我,所以,她的電話也就不多。但我偶爾出差幾日,母親就會想我,就會給我電話,她每次都會找個事由,比如說做了個奇怪的夢要說與我聽,比如說老家誰誰誰來了要告訴我。我往往沒有耐心聽她說完,但她并不在乎。有時,她的電話來了,響一下又停了,我回撥過去,她又說沒事,或者說打錯了。其實我心里清楚,她就是想聽聽我的聲音。
前年,我調到市里上班了,只有周末才有時間回縣里一次。母親偶爾給我電話,開口即說:“也沒什么事,你別擔心,我們身體好著,就問下你們好不好,孫子乖不乖!”即使這樣,每次接到母親的電話,仍然十分忐忑。
今年開春,妻子有事赴澳洲半個月,我把父母親接來市里,既幫我守家,也給我兒做伴。我住處到我兒子的中學僅幾百米遠,兒子每天中午回家吃飯,飯后午睡,一點四十叫醒他去上課。叫醒這活平常基本上由我完成,但那半個月,就成為母親最主要的工作。即使我在家,母親也不讓我叫,她說:“你可以睡下,易易我會叫的,反正我又不睡。”回縣里后,母親把這活也帶回去了,她每天中午一點四十都會來電。記得清明節那天,我與哥哥到鄉下上墳掃墓了,妻兒與年邁的父母留在城里,一點四十,我還在鄉下的野地里,手機響起,我一看,又是母親,她說:“鷹,一點四十了。”沒待她說完,我就打斷她:“易易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母親遲疑一下,恍然說:“咳,是啊,我都忘記了。”搞得我哭笑不得。當天晚上,我告訴母親:“我手機調了鬧鐘的,你中午可以不給我打電話了。”母親幽幽地應我一聲:“嗯!”但是,待我回到市里后,母親又準時在中午一點四十給我來電了。
有朋友聽了我母親來電的事,很是羨慕,告訴我:“你真幸福,有八十多歲的爹娘關心你,你娘她只是想聽到你的聲音,你就讓她打吧!我爹娘已故,想聽還沒這個福份呢!兄弟,好好珍惜,父母年邁,看一天少一天了!”想想也是,平常沒事時來電我提心吊膽,這一點四十準時來電,起碼是母親他們平安無事的一個信號啊。
現在,每到中午一點四十,我就等著母親的電話,要是某天母親沒有來電,我就忐忑不安,就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要給母親打去電話,細細地詢問。
- 朱佩君散文小輯
- 初見王昆老師,是在二○○三年的冬天。
- 12-04 關注:0
- 母親的電話
- 其實,我很害怕聽到母親的電話,尤其是晚上,尤其是深夜。
- 12-04 關注:0
- 一個因散文而生的鄉鎮
- 從馬武回來,“花海”“荷池”“梨園”“生態園”“巴渝風”“朝皇寺”“壩壩舞”“幸福水”“展覽館”
- 12-04 關注:1
- 初心
- 因為書是新的,我翻開來的時候也就特別慎重。書本上的第一頁第一行是這樣的:"初、哉、首、基、肇、祖、元、胎……始也。"
- 12-04 關注:1
- 鳳凰吟
- 在農歷二月的細雨中踏進鳳凰,注定鳳凰似一位細眉低首的女子,在陌生的遠處癡癡等我赴約。
- 12-03 關注:2
- 什么是真正的交情
- 我常感到,自《廣絕交論》以下,關于交誼的詩文,都不免對朋友希望太奢,批評太刻,只說做朋友的人的氣量小,全不理會我們自己人窮眼孔
- 12-03 關注:2
- 哪種鳥兒最可愛
- 布封先生你好!走進你的散文世界,不僅領略了你飛揚的文才,還見識了一個多姿多彩的“動物世界”,真是好幸運!以你大師獨特的視角
- 12-03 關注:3
- 水上開花
- 水上植物里最著名的非荷花莫屬。荷花,又名蓮花、芙蓉、菡萏、芙蕖等,因它與水氣相濡,故濕潤,清潔,無塵,鮮艷,有美人之喻,有君子
- 12-03 關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