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是不太喜歡夏天的。不喜歡夏天的太陽,它太毒辣,似乎可以蒸發掉我身上所有的水分,不喜歡夏天的風,它太懶散,不能把我的希望帶上藍天,也不喜歡夏天的驟雨,他會毫不留情面地把我淋了一身濕透,總之,我是一直都不喜歡夏天的。
梁遇春說他可以容忍冬天的死寂,秋天的蕭條,夏天的寡燥,卻唯獨不能容忍春天。他覺得春天百花齊放,大地復蘇,這一派欣欣向榮和這死寂的民眾,這死寂的大地太不協調,太不統一,很叫人別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冬天,夏天,秋天三季,也許是喜歡其中一季。但是很明顯他是不喜歡春天的。或許他不喜歡春天是一種大胸襟,他不喜歡春天的背面也就是他不能容忍民眾死去的心,死去的希望。在那段歷史下已經沒有了純粹的春天,春天理所當然是一出悲戲的良好背景。
一年四季里我最喜歡的應該是秋天和冬天。喜歡秋天蕭瑟的有點寒意的長風。這時穿一件碎花襯衫敞開兩個扣子,爬上高速公路,迎著逆來的風,唱著傷感苦情歌,一陣狂甩飛手中煙蒂,狂吼一陣,吼得聲嘶力竭,聲音當然一定是魔鬼一般或者是嚎哭的餓狼一般。踩著蕭瑟的秋風傍晚的夕陽撒下一地黃昏秋風吹卷起一地的落葉,久久凝視著枯樹間空無一人的長椅。在著所幾萬人的大學里究竟哪個女生和我一起聽著mp3在上面坐過的秋日黃昏最長呢?喜歡冬天冷冷的空氣,只可惜南方下雪的時候太少,昆明這個城市是很不容易見到雪的。喜歡冬日清晨薄薄的霧藹。這個時候穿一件黑色大大衣打著白色圍巾,但決不會戴棉帽的。我好像已經多年沒有沒有戴過帽子了,喜歡流浪清晨空無一人的冰冷長街,薄薄的霧藹將我隔絕在一塊空間里,我可以胡亂地打著口哨,當然嘴里一定是要咬一支煙的。偶爾聽見一兩聲汽車長鳴,劃破清晨沉寂的長街。若是夏日的長街,汽車長鳴聲是很刺耳的,而在大霧彌漫的冬日清晨,卻又是鳴得那么可愛,真的,我喜歡。奔跑在清晨的薄霧中,想著這個城市里還有多少人在睡夢中,幻想著長街的另一頭有一個和我一樣打著白色圍巾的女孩,她穿著一件白色羽絨衣,她有一雙比清晨的薄霧還濃的大眼睛,她還應該扎著一頭馬尾辮,她的清純,她的美麗足以叫人窒息。那么她是不是也會在幻想長街的另一頭有一個黑色大衣,打著白色圍巾的長發男孩,那么她一定把我想成一個比薛之謙還要帥氣的白馬王子吧?如果我走到街的另一頭卻發現我幻想中的公主原來是一個街頭賣蘿卜,白菜的中年婦女,是不是太嘲諷了,我一定會笑痛肚皮的......
秋風中的黃昏,薄霧彌漫的冬日清晨一直都是我夢里,童話中最美麗的背景。
可是夏天終究還是來了,我最不喜歡的夏天。也許吧,我再不會奔跑在高速公路上了,不會在坐在林間長椅上感嘆了。因為沒有秋日黃昏的蕭瑟長風,也沒有一地枯黃的落葉。我再不會流浪在清晨的長街上,不會再幻想一個天使般的女孩。因為沒有了冬日清晨的薄薄霧藹,也沒有了冷冷的空氣。
夏天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