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夢到他。小木閉著雙眼，自言自語。夢中的一切還縈繞在腦中。雨滴滴答答的敲著樹葉，空中漫著一股濕氣。小木揮揮手似乎想趕走一件惱人的事。覺看來是睡不成了。推開窗一股冷風夾著雨絲迎面撲來。小木打了個寒噤。窗外迷迷蒙蒙，像儂的化不開的水墨。

“干嗎啊？快關(guān)上”室友從被中探出頭，縮成一團。小木輕輕合上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突的轉(zhuǎn)過身，匆匆的收拾衣物。不知那來的水大滴大滴的打在衣服上濕了一大片。“怎么了？哭了？”室友關(guān)切的問。哭了？小木摸了一下臉，全是水。“哐”小木被身后的響聲嚇了一跳。

車急急的向前滑動。窗外的景越發(fā)的連成一片，濃的扯不開。夢中的情景在次溜入腦際。他靜靜的站在花壇旁，似在等待，幾片花瓣躺在腳邊。空中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小木嘆口氣。望著窗外滑落的雨滴。他是在等我么？是在等我么？

小木也講不清楚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大概是在初三，或更早。生物老師病了。他來帶課。黑黑瘦瘦的，一點也不像老師。講到青蛙抱對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有個同學問什么是抱對。他囁喏著半晌說不出。鬧了個大紅臉。生物老師回來后似乎就在也沒見到他。

一天小玫說，生物老師辦公室里有好多花，開的特艷。問小木去不去看。不知怎么的小木一下想到的那個紅臉的老師。“不去”小木望著遠去的小玫的背影悵然若失。不只是一種什么心理，小木跟過去躲在角落里。并沒看到什么花。只見他在門前向小玫說著什么。小木悄悄的離開，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身的一剎那她看到了他的眼神。

再一次見他，再一次是什么時候？大概是初中畢業(yè)吧。照畢業(yè)照時，他不知什么時候走過來。同學請他幫忙，他樂意的接受了。說說笑笑很開心的樣子。那時，那時我在那呢？小木想。大概是在尋四葉草。誰尋著誰就可以得到幸福。多夢的女孩都在尋。大概自己也在尋。“來一張”還沒反映過來，那傻傻的模樣已定格——一手抓著三葉草，呆呆的望著遠方。

這就是初中的記憶了吧。那時并沒有講過話，甚至沒有仔細的看過他。一致后來想起，他還是黑黑瘦瘦的，沒有具體的特征。小木望著窗外，雨沒有停的意思。夢中也是這樣下著的，不大不小，靜靜的。天地之間只有兩個人，默默的望著。花壇里的花又落了一片，在水中打著旋。

春天的雨總是細細的，纏纏綿綿。打著傘有點多余。小木是喜歡這樣的天氣的，尤其喜歡在這樣的天氣里散步。柳條時不時的隨風拂過，甩下幾滴晶晶的水珠，在石板上裂出無數(shù)的花。空中的云散開聚合，灰灰的，浸飽了水。看的人有些目眩。一人從身后跳出來，帶著股濕氣。嚇了小木一跳。那人似乎也嚇了一跳，手中的瓶子差點掉下來，一只甲蟲呆頭呆腦的爬著。他將手中充當拐杖的傘遞給小木，轉(zhuǎn)身走了。瞬間的頭暈。雨中晃動著他的身影，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講臺上一只甲蟲四處爬著，身上濕漉漉的，透著股寒氣。是他？小木回想著剛才的一幕。濕漉漉的甲蟲，濕漉漉的他，一切，似乎都是濕漉漉的。“嘿，又走神了”小玫用胳膊撞撞的撞她。老師正講到關(guān)鍵處。小木感激的一笑。“走啊，帶傘沒？”小玫邊問邊拉了小木就往外沖。“你的傘和我的一樣啊？”小玫興奮的叫到。“啊/”“又啊，真不知道你都想些什么”小玫親切的點了一下小木的額頭。小木喜歡她這么對自己，這樣真好，有一個姐姐似的朋友。

夢中實驗室的味道還留在腦中，小木使勁嗅了嗅。那是一個傍晚吧。夕陽給一切渡上了柔和的色彩，花壇了的花零零落落的被綠葉替代。一個金色的人，拿著網(wǎng)兜繞來繞去，幾只蝴蝶掙扎著。那人似乎感到有人看他轉(zhuǎn)過臉沖小木笑笑。“還你傘”小木本來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說了這三個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外套“放那吧”。“你叫林木？”他笑著收起網(wǎng)兜“我聽小玫講的”。“叔叔”傳來一聲大叫。他遙遙頭“這丫頭……”小木怕小玫追問，從路的另一端走了。

不知從何時起，到實驗樓前看書成了小木每天必修的課程。遠遠的看到他走過，小木躲到一旁，半是欣喜半是憂傷。這幾天，他似乎很忙。小木轉(zhuǎn)過花壇，他正站在那和另一位老師談話。小木低著頭，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他一定也看到了她，只是沒有說話。

雨依然在下，淅淅瀝瀝的，下的人心里潮潮的。小木匆匆的跑入校園，不知是喜是憂。夕日的花壇早已破敗。幾株花在風雨中搖擺。沒有人。淚不知不覺滑下。你在那兒？幾個學生切切私語，從身邊走過。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永遠不會在回來。

他站在花壇邊望著腳下的花瓣，彎腰揀起。小木輕輕的走過。多么希望在這最后一刻他能叫住她。可是，沒有。遠處是濕濕的一片，天連著地。夢中的情，夢中的景，都在此時閃現(xiàn)，只是花壇已破敗，壇邊已沒那身影。他走的那個午后，小木躲在樹叢中看他拖著沉重的箱子，望著那個花壇。這個學校除了花壇沒有他的留戀。可那個等他的女孩卻記了他十幾年。

小木忽然覺得自己那樣的傻。為了一個夢，給自己編制了一個謊言。早在那次他無聲的離開就應(yīng)破滅的謊言。自己竟堅持了那么多年。小木彎腰揀起地上的花瓣，溫溫的，散著生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