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1年的最后一天并不比往日來得更早，也不比往日來得更遲。

第一縷陽光依舊會在九點半的時候越過東面的高樓，照進書房，又會在十一點的時候隱入西邊的樓群。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書房會暗下去，五點多就要開燈，雖然過了冬至，依然晝短夜長。

今天是個晴天，溫度到了零上，外面不冷，但如果不穿羽絨服，仍會被人當成傻瓜。

今天國際局勢依然精彩紛呈，拜登和普京，兩位一等一的大國強人終于視頻對話，拜登警告普京，不要動烏克蘭，否則我會提供援助，不要發動核戰爭，否則，兩個都玩完。

普京不屑的說，去你丫的，我手里除了核武器就不剩下什么了，不玩它玩啥，玩完就玩完。

德國新上任的外長揚言要和中國保持距離，日本防務大臣則叫囂，布置在沿海的導彈五分鐘就能打到北京，上海。一個大國的強勢崛起勢必動了其他人的奶酪，怨婦們放幾句狠話，發幾句牢騷也在情理之中。

但也僅止于此，中國近百年的恥辱積攢了太多的新仇舊恨，強烈的民族情緒正在尋找一個突破口，一旦有人挑釁必會被加倍報復，至于小日本，被滅國是分分鐘的事。

國內，西安疫情仍然不到拐點，今天又確診了一百五十五。

上午和西安的朋友老李通了電話，老李有個幾十人的公司，目前業務已全面停滯，但有些支出一分也不能少，每天一睜眼就是數萬元的虧空，壓力委實有些山大，此刻正坐在二十八樓的家中，對著外面空蕩蕩的馬路發呆。

封城那天，老李正在高新區的辦公室和幾個朋友打麻將，物業一個電話打來，說你們心真大，馬上就封城了還有心搓麻，聞聽此言，老李駕車就往家跑，路上躲過幾個路障，終于平安著陸，據說，有好多人被困守在寫字樓里，每天吃盒飯，睡沙發。

說到這里，老李還有些后怕，也有些欣慰，畢竟，比起那些人來，他還是幸運的。

我對他說，再堅持一個月吧，等過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西安又會是一個朝氣蓬勃的西安，到時我去看你，我們倆美美的喝上一頓。

2、中午的時候去理發，新年新氣象，我要以嶄新的面目迎接2022.

常去的那家理發店在一個小區里，小區封閉，不讓外來車輛進入，我一般都是把車停在路邊。今天不知為何，每個路口都有三四個警察值守，像是在查酒駕，又像在查電動車和摩托車。擔心他們摟草打兔子，給我貼罰單，沒敢在路邊停，圍著小區轉了三四圈，愣是沒找到停車位。

悻悻而歸，看來注定要頂著一頭花白的亂發進入2022了。

下午看了部電影《1950年他們正年輕》，說是電影，其實是記錄片，采訪了數位抗美援朝的老兵，年齡最小的88歲，最大的94歲，算起來，1950年他們入朝參戰時僅僅只有二十歲左右。

跨過鴨綠江之前，他們還是些陽光率真的大男孩，小女生，有些稚嫩，有些青澀，跨過鴨綠江之后，他們便成了鋼鐵戰士，在北風呼嘯，冰雪連天的異國他鄉，在狂轟濫炸，槍林彈雨的無情戰場，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鋪就一條保家衛國之路。

戰爭實在是太殘酷了，七十多年后的今天，盡管已是耄耋之年，老年斑布滿臉龐，嘴唇凹陷，有的頭發已掉光，但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他們依然動容不已。

八十八歲的任紅舉當年是文藝兵，隨三百多人的文工團入朝，跨過鴨綠江的第一天便目睹了戰友死亡。那天正在行軍，突然飛來一發炮彈，團里飾演白毛女，最漂亮的女兵便給炸沒了，只留下兩根帶著碎肉的大辮子。第二天，又遇上美軍轟炸，拉小提琴的一位戰友，一只手還緊緊攥著琴把子，身子卻找不到了。

另一位老兵當年是衛生員，一個戰友下巴被炸沒了，每次喂飯都很艱難，別人都喂不進去，只有他行，對方眼神里流露出對他深深的依戀，一想到這些，老人仍忍不住熱淚盈眶。

還有一位老兵，剛解放的時候是上海黃浦區的一位工會干事，動員了147人和他入朝參戰，最后回到家鄉的只有三人，另外兩個一個少了一只胳膊，一個少了一條腿，只有他是囫圇的，說到這里，老人嚎啕大哭，我也跟著掉眼淚。

這樣的采訪還有很多，電影看完了，紙巾濕了無數，在這個年終歲末的最后一天，結結實實接受了一次愛國教育。

腦海中反復回響著老兵們的一句話，“戰爭是殘酷的，我們都不希望戰爭，但戰爭真來了也不能怕，不能投降”，這句話依然適用于今天。

3、上午的時候，有朋友給我來電話，說2021年最后一天了，晚上喝點吧？我說必須的，不但要喝，還要喝到跨年。

回憶一下，這些年幾乎每個年末最后一晚都是在醉意朦朧，稀里糊涂中度過的，今年怎么能例外。

酒店訂在經濟學院附近的一家海鮮店，離我住的地方有四五公里的距離，出門的時候快五點半了，考慮到年末周末，又是下班時節，估計車不好打，便要了個網約車。

好久沒約車了，沒想到網約車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慨而慷。

打開騰訊地圖，輸入目的地，點擊打車，出來一長串網約車，什么飛豹出行，陽光出行，夠譜出行等，足有幾十個，亂花漸欲迷人眼，我有些懵，記得以前滴滴打車里就是出租車和快車，專車之分，現在怎么這么多？出租車在哪里？瞇著眼睛看了半天，終于發現一個滴滴出租，隱在無數個專車快車中間，擔心不保險，干脆把所有的網約車都選了。

在馬路上等了足足有十來分鐘，車子才姍姍來遲，是個白色的豐田卡羅拉，司機戴著口罩，目測也就三十來歲。

我說怎么才來，對方有點歉意的說，出差了去了外地，剛回到濟南，一打開軟件，立馬就接到這個單，路上堵車，也是緊趕慢趕。

一聽這話，我也不做聲了，卻對網約車有了興趣，敢情開網約車時間這么機動，腦海里立刻有了想法，要不我沒事時也去開開網約車，掙個零花錢事小，豐富一下生活是真，說不定還有艷遇哪。

我問，什么車都能干這個嗎？

也不是，有幾個條件，車價不能低于七萬，車齡不能超過六年，駕齡不能低于兩年。

心里估算一下，駕齡快二十年了，這個沒問題，車價也不是問題，但車齡是個問題，手里的車是2011年買的，十幾年了，看來開網約車沒戲了。

生意怎么樣？

一般，電動車賺錢，汽油車不行，也就掙個油錢，全職干這個的話和出租車收入差不多。

能拒載嗎？

可以，但拒載多了，公司就不給派單了。

過了一會，小伙子又自言自語的說，在東營呆了一個禮拜，一個單也沒有，一到濟南就來了活，看來還是濟南生意好做。

我說，是啊，東營流動人口少，本地人大都有車，誰還閑的蛋疼去約車，約炮還差不多。

車開出去一公里多，在省立醫院東院門口就給堵住了，足足等了有三四個信號才過去，到了奧體西路，又停下了，前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流，沒辦法，誰讓是年底的最后一天哪。

“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有家的急急回家，沒家的惶惶趕場，人間煙火，都在路上。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到了酒店快七點了，短短的五公里走了一個多小時。

4、河里無魚市上見，街上無人飯店滿。

一走進飯店大廳，便感到了濃濃的過節氣氛，幾十張桌子幾乎全部坐滿，而數十個單間也早被預定一空，不斷有人出出進進，怪不得今天上午訂完房間后，中午時分店方又給我打電話確認，問晚上的訂餐沒問題吧，我很堅決的說，沒問題，房間必須給留著，估計在我之后，又有無數的訂餐電話。

喝了大概有六七瓶啤酒，快十點的時候，酒宴恰到好處的結束了，沒有再犯去年那個錯誤。

去年的今晚，也是在一家海鮮店跨夜，喝了兩瓶紅酒，又喝了點啤酒，酒力上涌，眼神開始迷離，大腦興奮不能自己，眾人都走了，我兀自坐在座位上不走，嚷嚷道，不是跨年嗎？都別走，還不到十二點哪，最后還是美猴把我勸走的，真夠丟人的。

再往前推幾年，也是這一天晚上，那時的跨年宴是真跨年的，一幫打籃球的弟兄從晚上六點喝到凌晨一點多，不醉不休，不跨年不走。回到家，美猴的電話又追過來，還要再聊上一小時，第二天一睜眼已是日上三竿了。

現在也想跨年，但是真喝不動了。

在飯店門口告別的時候，和朋友依依不舍，相約來年。

旁邊一對弟兄明顯喝多了，手握了好幾回，反復搖晃，依然不放開，頗有些“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還有兩個三十來歲的少婦，和我一塊進飯店的，當時衣著入時，表情矜持，我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此時也有了醉意，彼此勾肩搭背，絮絮叨叨，說不完的陳年舊事，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酒真是好東西，能讓人白天的偽裝盡數剝去，露出溫情真誠的一面。

目睹此情此景，一股豪情涌上心頭，忍不住想起王觀的詞，《紅芍藥》里的下半句。

“仔細思量，好追歡及早，遇酒追朋笑傲，任玉山催倒，沉醉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幸新來，有酒如澠，結千秋歌笑”。

明天一覺醒來，又將是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