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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開學那天沒人送我。

爸打電話叫了一輛面包車，把我的行李箱還有足足裝滿了七個“日照特曲”酒箱的課本資料筆記本塞到車里,并拜托司機到了之后幫忙把東西搬下去然后站在那兒抽煙。車子要開了，爸好像還想囑咐我幾句什么，但最終只是看著我動了幾下嘴唇、然后擺擺手示意我上車。我想我也沒什么可說的，轉身上車，然后就看見我家的房子立刻消失在腦后，一起看不見的、還有老爸。

（二）

我要去讀的，是高四。

我不想去。高考之前我就發誓死都不會再回去的，雖然理由并不是死也要考上XX大學。可是高考成績出來之后，當爸獨自在院子里抽了無數支悶煙并在一個黃昏對著從屋子里走出來的我說“回去復讀吧”的時候，我還是很乖地點了點頭。我沒看見爸的表情，因為他說話的時候在低頭踩煙頭；爸肯定也沒看到我的表情，因為我點頭的時候一直在看被他踩滅的煙頭。盡管如此，如此，我還是在那一刻恍然大悟，這樣的結果，由不得我選擇！

我知道，我是要去復讀了，一年。可是我從沒想過這一年該怎么過。或者我本該利用三個月的假期去規劃一下或者提前準備一下，可是鬼知道我這個假期是怎么過來的。似乎高考完我的所有使命就完成了一樣，我把自己整天整天地關在房間里，大聲的放音樂——各種音樂，或者坐那兒看書，一個姿勢坐一上午，要么寫一些不成文不成章的文字，寫得很快很快，好像稍一停筆那些文字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有時候我也拿著兩塊錢一支的毛筆蘸上墨汁寫毛筆字，很認真很認真地寫，寫到手僵在筆桿上……我看著QQ空間里跟我面臨同樣遭遇的好友發表的無限黑暗的心情，然后莫名的笑，我很想把自己的心情改為“我活得很精彩”，終究還是沒有。

某天向明突然打電話來告訴我今年的班主任是原來的歷史老師，我一下就慌了，后來她又說了些什我記不得了。那天我知道，快開學了。

我是在開學前一天才把這些書打理好的。收拾那些東西無非是件很費體力和腦力的事，我甚至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那些數學必修選修課本是被我塞在床底下了并用了同樣長的時間把它們找齊裝好。

我是要去復讀了。

（三）

那一年全市四所重點高中的復讀生全都集中到了一個學校，還美起名曰“超然學校”。但事實上，原來是哪個學校的還被分在一起，老師也還是自己學校的老師。比如我們“實驗中學’的就有四個班在這兒，有幾個老師還是高三時教過我們的。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校門口已經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車，早來的已經開始往里面搬東西了。“開學第一天”，永遠都是這么忙碌，大學里開學的第一天也不過如此吧，這個想法剛剛閃過就立即被我否定了，怎么會？一定不會！怎么會！這么想著，我趕緊下車，然后司機師傅拿著電話很不好意思的告訴我說現在有急事需要馬上走，不能幫我搬東西了。我說沒關系的你忙吧。于是就只剩下我和堆在我旁邊的東西，以及，毒辣辣的太陽。我打電話喊邱明明，我說你趕緊過來我在校門口。邱明明也要來復讀了，我好像不會很孤單，縱然這種“不孤單”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大約過了十分鐘邱明明從人群里竄了出來，然后不知是禁不住我的苦苦哀求還是出于同情，一口氣把我七箱課本兩箱行李全部搬到教室和宿舍。我感動得一塌糊涂，原本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先臭罵我一頓的。搬完之后我問他，怎么調到“繁華學校”的班級了。邱明明兩手插在褲兜里，“人家‘繁華’班地理位置好啊，在一樓，吃飯方便，搶籃球場也方便。”我說行了你就別裝了，看不出來你還挺大義凜然的。邱明明瞅我一眼，“知道還問。我從今天開始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知道他之所以這么做是不想在跟前女友昊燕分在一個班里。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兩個人在一起三年怎么說分就分了，我還是不肯相信所謂的校園戀的脆弱。昊燕說，邱明明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好。我聽了之后只是笑卻無語，看來一千對情侶分手就會有一千種理由。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兩人的高考成績都不理想又偏偏都選擇了復讀。這又是何苦！

快到教學樓的時候邱明明說我把你的書放在西邊靠窗的位置了，你抽空把它們拿出來曬曬，要發霉了，豬。說完轉身走了。

我也要轉身，卻沒有動，我看見不遠處的跑道上有一個穿著體育衫的人在跑步，很熟悉的身影。“看來，我還是要面對很多。”我對自己說。

（四）

我是真的要復讀了。我們，都要復讀了。

我在教室里看見了小郭還看見了萍，也看見了向明。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我說不出是一種什么感覺，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去跟他們打招呼。向明走過來說我們又統一戰線了。我苦笑，“嗯。”向明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她跟我不一樣，她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從來都知道自己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這次的失利完全是意外，對她打擊也很大，不過看來這個假期她調整得不錯。我不知道我們倆怎么會粘在一起，要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學生”，用向明的話說我就是一瘋子，想起來什么就干什么。

我看著教室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忽然就想起高三，想起美玲，她也快要開學了，去大連，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不是她想去的。我跑到話吧給玲打電話，電話通了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忘記了究竟是誰先說的話也幾乎忘記了說了什么，卻記得最后我說跟玲說玲對不起的時候，那邊沉默了，然后就聽見玲說你說什么呢，跟你說了不要想太多，好好學習。記住了，這一年，沒有什么比高考還重要。

這一年，沒有什么比高考還重要。

（五）

一周之后學校舉行開學典禮。同桌說這純粹是多此一舉、浪費時間！我們搬著凳子去操場的時候那兒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了，我倆找到自己的班級然后在最后一排坐下。我抬頭掃了一眼就再不好意思看了，因為別人都在利用典禮之前的這段時間努力學習，拿著袖珍筆記本背單詞背成語的，拿著試卷研究題目的，還有抱著課本認真看的。我跟同桌煎熬的坐在那兒，好長時間過后典禮才正式開始。不知道是哪個領導在臺上講話，但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原來今年我們復讀校有3000多復讀生，最高分是638，而且，有很多“高五”、“高六”的前輩。我開始懷疑我的這個稱不得決定的決定究竟是不是明智，然而接下來一位老師的講話卻足以讓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把所有的顧慮都徹底打消。他說，選擇來這復讀的都是好樣的，都是不肯向命運低頭的人，我就佩服這種學生……高五高六又有什么呀，不就是晚幾年成事么，有些人草率的選了一個學校就走了，當時因為擺脫了壓力高興了，以后呢？我們用一年的“潛伏”換的一生的無悔，值了！……那位老師講完話之后下面立刻掌聲雷動。很顯然那次典禮開得很成功，大家需要的，正是這種肯定。技巧也好，安慰也好。會后我暗暗下決心，明年高考一定要過六百！晚上回宿舍我把這個決定告訴向明，向明看著我。良久，向明說，這是最后一年了。

第二天數學課時老師抱了一大摞試卷過來說要摸底考試，然后就聽見坐在后面的男生小聲嘀咕：“切、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怕這種摸底？”我跟同桌不約而同的笑，不知道是笑那男生還是笑老師或是笑自己。

考完試第二天試卷就發下來了，我驚嘆高四老師批卷的效率，要知道，我們班72個人哪！可是讓我吃驚的遠遠不止這些，我拿到卷子一下子就懵了——67分。滿分是150，而班里最高分是140，數學老師說要是不想讀高五高六，明年的高考，數學成績必須在一百二十分以上。

那天之后我郁悶了很久，尤其是數學老師最后的那句話，像是詛咒一樣。我從來沒有因為數學成績糟糕而這么郁悶過。平靜下來之后，我花了半晚上的時間去考慮怎么補數學。我仔細想了高中三年我是怎么學數學又是怎么扔數學的。好像有一段時間我真的是很努力地學過，我還可以記得常常花整整兩節晚自習的時間去研究一道數學題的情景，那真的是很痛苦的，因為我沒有任何思路。所以一段時間之后我聰明的告訴自己這是很浪費時間的，于是又繼續聰明的改變策略，我找來一本深藍色的筆記本在別人無限專注的研究數學題的時候悠然自得的摘記各種文章寫各種隨筆。那時候，已經高三了。……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終究還是沒能想到一個可以把數學成績從六十幾分提到一百二十分的好辦法。也許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一夜之間就能想好的問題。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再像高三那么“聰明”了。

（六）

一輪復習順理成章的開始了。跟高三一樣，老師會在每天下午發一張帶有提綱的習題，讓大家抽時間做，做完第二天上交。晚自習就成了做數學最好的時間。可是仍然跟高三一樣的是，第一天晚上我拿著試卷就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了，想想幾天前的那次測試卻又不寒而栗。我找出數學課本，看相關的例題、公式，就這么看了一節課，試卷就只能拿回宿舍做了。可是我卻驚奇的發現，晚上趴在床上做數學題我竟然會很清醒很專注，尤其是課本已經看明白了，做題很有效率。我想，這很好。

我終于還是做回了一個安靜的好孩子，早起去上早讀，中午去吃食堂的菜，很認真的聽課很認真的記筆記。我不帶手機不發短信，不再寫亂七八糟的隨筆。我相信有付出就有回報、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相信所有以前覺得煽情的警句格言，而且我漸漸的習慣了每天晚上拿著手電做數學題，不管做到什么時候。有時候一個人走在路上，我會因為這些忽然覺得很欣慰。

09年的秋天在渾然不覺中就來了，那個秋天，雨水很少。我靠近的這扇窗，外面是一個居民小區，每天傍晚，夕陽染紅半片天空的時候，就會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我卻感到分外的寧靜。

偶爾我會在去食堂的路上看見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邱明明，看見他拿著籃球朝籃筐狠狠地砸。偶爾，我也會在操場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成不變的，沿著紅色的跑道跑啊跑。從操場周圍滿地的樹蔭一直到大片的法桐葉子紛紛的掉落。

都說復讀很辛苦，可是我卻喜歡上了這種辛苦，如果僅僅是要努力學習的話。

（七）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我意識到冬天來了。那場雪下得很不成功，零零星星的雪花落在裸露的地面上，還沒來得及把地面全部蓋住就被風吹得支離破碎了。落光了葉子的高大的法桐在那個冬天里顯得格外滄桑，每天下午吃飯的時候我就遠遠地看著它們，看著它們在寒風里或者是在喧鬧聲里一動不動，以一種無限的深邃包宥著這周圍瑣碎的無奈與蒼涼。

那個冬天異常的冷，冷得讓人很容易就變得很脆弱。我從來沒有那么脆弱過。每次階段測試完我就會很浮躁，如果有哪一科考得不理想我在教室就待不下去、我想回家，每當這時我都會找各種理由向班主任請假。我明明知道就是一次小測驗說明不了太多問題可我還是受不了，我受不了一丁點兒的失誤。同桌萍有頭疼的毛病，每次看見她伏在桌子上痛苦的樣子我就會忍不住掉眼淚。有時候上著晚自習我會突然走開，走到樓下看著這座燈火通明的教學樓，想著坐在里面的人，想著明年會有多少人笑著離開又會有多少人無奈的留下來，想著想著我就會很害怕。

某天下了第二節晚自習向明把我叫到外邊，問我你還記得剛開學的時候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么。就這么一句話，我感覺心好像被晃了一下，眼睛里也有東西在跟著晃，我說向明你說我是不是太不實際了。向明看著我，說要放寒假了，我們一定要記得，記得自己說過的，這樣才不會迷路。我點點頭。那天晚上外面很冷，我伏在欄桿上看著這棟環式教學樓的玻璃天頂，我想今晚會不會有月亮呢？

終于放寒假了。我可以真正回家了。

（八）

寒假過后一開學，就感覺高考離我們很近了。我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去大哭或者大笑，我繼續安靜地學習，一如去年的秋天。我還是保持著晚上做數學試卷的習慣，做到很晚，然后安心睡覺。

當我的數學成績第一次出現三位數時我激動的去給高三時的同桌打電話。他在山東政法。我記得那天下著小雨，初春的雨，很涼。我沒帶傘一路跑到話吧，氣喘吁吁的打電話，我說同桌我的數學終于過百了。同桌說好事啊，你怎么還哭了呢。我說沒有啊，我沒哭，至于嘛。然后就感覺到臉上真的有滾燙的液體在流。同桌說哎你又換號了么，我說沒有，沒換，我沒帶手機。我開玩笑說我要破釜沉舟。同桌說其實，現在的數學成績，你在高三的時候也完全可以得到的……我說我餓了，同桌說好吧好吧，學習急不來的，一年后等你好消息。那是我數學成績第一次超過一百分，盡管只是一次階段性測驗，我還是很開心，畢竟那是通過努力換來的。

似乎就在一夜之間，學校里的玉蘭花就全部開放了，我喜歡的玉蘭花。玉蘭花跟這個季節里的其它花不同，玉蘭樹長得很高很高，最先開放的花總是開在樹的最頂端。花開的時候看起來甚是孤單，沒有葉子的保護與襯托，等花全部凋謝之后葉子才一層一層的長出。今年的玉蘭花，開得依舊絢爛，一如從前，一如，去年。

（九）

五一放假回來，離高考就只剩一個月了。班主任每天不管有沒有課都要來教室七八次，他來的時候什么都不說，就只是站在那兒看一會兒或者在班里轉轉，有人睡覺他不會再去叫醒他，有人帶著耳機聽歌他也不再沒收。

五月份，天氣有點熱。每天晚自習的時候我總是感覺后黑板上的倒計時像眼睛一樣在盯著我，讓我透不過氣。終于有一天晚自習我再也控制不住跑了出去。在操場上就看見了邱明明，我才想起來好像很長時間沒看見他了。邱明明說，這么長時間沒見，豬也學著逃課了？！我懶得理他。沉默了一會兒，邱明明說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吧，我疑惑的看著他：“去哪兒？”邱明明說走吧反正不會把你賣了。我跟著跟著他趁看門的大爺不注意溜出校門，跑到前邊一個前不久剛剛建好的樓前。邱明明指著說，一口氣跑上去，你敢嗎？我說那有什么不敢的。說完跑進去。不知道跑了多久，抬頭看的時候邱明明已經跑在我前面了。我跑得腿都發軟了，感覺臉上的汗在不停地往下流。邱明明在前面大喊，快到頂了，別停下啊，千萬不要停下。我不想讓他看我笑話，一邊擦汗一邊繼續跑。終于，一陣涼風吹來，我到樓頂的陽臺了。這才感覺到，臉上發燙，腿也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邱明明早就上來了，站在欄桿旁邊往下看，我走過去，夜晚的城市很漂亮，復讀快要一年了，我還沒有在晚上跑出來過，都快忘了夜晚學校外面是什么樣子了。邱明明說你知道這樓多少層嗎。我搖頭。16層。邱明明說。我驚愕的張大嘴，我要是知道有16層，絕不會答應一口氣、還是跑著上來的，可事實是，我已經上來了。邱明明手扶著欄桿說，很多事都是這樣，如果開始就知道很難，我們可能連做都不會做，但是如果不知道，或者，為了什么非做不可了，到最后連自己都會驚訝怎么就做到了。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這一年，邱明明好像變了很多，不再是那個只會開玩笑的小孩。或許，大家都變了。

（十）

高考越來越近了，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5月末，春末夏初的時節，已經很熱了。72人一間的教室又恢復到了剛開學時的那種悶熱與壓抑。我的位置換了一年之后又換到靠窗的地方，只不過這扇窗的外面不是那個安靜的小區而是環形的走廊，以及，走廊對面的教室。偶爾我會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外閃過，我不關窗也不去凝望，低下頭，那個身影與我無關，與高考也無關。

小郭在這個時候忽然開始感冒發燒，每天早晚都要去學校衛生室打針。有時候下了早讀看見她一個人站在衛生室門口邊背單詞邊等值班醫生開門的樣子我心里總會說不出的難受。有一次下了第二節晚自習我和萍一起去看她，她正坐在那兒看歷史，見我們去了很高興卻又說你們怎么過來了，馬上要上課了別遲到了。我倆開玩笑說教室里太悶了不如這兒環境好。小郭說：“這關鍵時刻我怎么就病了呢？你們知道么，這些天我在這兒每天拿著書卻一點兒都看不進去，我真怕這一年白來了……”小郭說著說著就掉下眼淚，萍也跟著擦眼睛。我卻忽然平靜了。我安慰她說其實到現在了大家都一樣的，在教室里的人心里也浮躁得很，現在就比心態了，看誰能堅持到高考的最后一場……你這又不是什么大病，心情好了很快就會好的。小郭不停地點頭。我說快要上課了我們走了。小郭抬起頭跟我們擺手。

其實，我在安慰小郭的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這些天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淡定，這樣即便結果不是我所愿我也不至于太狼狽。我想。

（十一）

6月1日，高考前最后一次放假。我兩手空空地回到家，媽給我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搞得像是我第一年高考似的。飯桌上爸一邊喝酒一邊笑著聊一些家常，只字不提高考，這場景，像極了去年的這個時候。第二天我要走了，爸忽然叫住我說把手機帶上，有事打電話。考完了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我點點頭，拿著手機走了。

6月6日，考場都安排好了。晚上回到寢室我收到一條信息，是陌生號碼。“我在XX考場，考號是XX，幫我找跟我同一考場考號接近的人。”我又看了一眼手機號，那個號碼，我再熟悉不過。我看著信息覺得很可笑！我想起那個沿著跑道跑步的人，想起偶爾從窗外經過的那個身影。

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同一條信息，同一個人……

那天為了這條信息我忙了整整三節晚自習。我照著短信上說的去找我熟悉的或者認識的或是不熟悉的所有的人，最后終于找到了，這人竟然是我好的一個好朋友美玲。我在莫名的高興之余卻又糾結到底該不該跟玲說。我想了很長時間終究還是開不了口。我去問向明，向明瞪著眼睛揮著手臂幾乎抓狂的說你沒有大腦啊，明天就高考了你今晚上安安穩穩的看書在這瞎折騰什么？！高考對他很重要對別人不重要對你也不重要是吧？！……我不說話，向明瞅瞅我說你好好想想吧然后走人。我確實想了，想了很久。最后還是去找了美玲，我甚至都沒敢看她的眼睛我說你幫幫他好不好，他體育考試已經通過了，只要文化課能過三百分就可以如愿去哈爾濱了。玲看著我不說話，我不敢想象當時玲看我的眼神。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著，我在想玲明天會怎樣，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希望她去幫他還是希望她安心考試。第二天考完第一場，玲告訴我他們是斜對的，沒法幫到他。我沒有失落也沒有覺得輕松。

一年了。我想起某個人說的，這一年，沒有什么比高考還重要。我笑著刪掉信息然后關機睡覺。

明天，高考。